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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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富麗堂皇的大廳, 屋脊被挑得極高, 每一處的裝飾都彰顯了主人的財力。大皇子徐舟此刻正坐在正堂上, 他的眉眼與徐延三分相似,悠悠然喝著茶,不動聲色的看著面前賓位上的人。

有半柱香的時間, 廳內無一人說話, 一旁做陪客的柳泉腦門上不住出汗,他小心的拿帕子擦拭, 不敢發出一點聲響。

“若不是柳尚書親自來找本王說, 本王還不敢相信傅公公要來做客。”徐舟將杯子放在桌子上, 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, “沒想到本王還有得公公青眼的這一日。”

傅明禮眉眼不動:“卑職不過是一個奴才,大皇子若是想見卑職, 隨時遣人去叫便是。”

“你是奴才?可本王怎麽覺著, 你比我們這些皇子還像主子?“徐舟聊了兩句,眼底帶著幾分不明顯的厭惡。

他的母親是當今皇後,外家是兵馬大元帥,皇儲之爭上本不會有任何人能與他較量,可這個傅明禮硬生生將那個徐延從被皇上遺忘的角落帶了出來, 成為最威脅他的存在。

傅明禮仿佛沒看到他的排斥, 平靜道:“大皇子言重了, 卑職可擔不起大皇子這句話。卑職今日來您府上,是為了對聞花樓一事道謝。”

“傅公公想謝謝本王沒將你去青樓的事透露給皇上?若只是想道謝,派人捎一句便是, 又何必親自跑一趟。”徐舟道。

傅明禮看著自己拇指上的扳指,淡淡道:“若非主動來道謝,又怎知大皇子如此以禮相待。”

徐舟笑了起來:“公公為東廠督主,自然要以禮相待。”

皇上病重多年,他們這些皇子早過了建府的年紀,卻還一直留在宮裏,沒有得到出宮建府的旨意。但朝堂上的事若整日在宮中商議,恐怕什麽都逃不過皇上的耳朵,因此都各自在宮外偷偷置下宅子,為的就是平日能方便與人議政。

這些產業每個成年皇子都有,除了心腹能來,其他人都被瞞得死死的,若不是傅明禮此人對朝政有太重的影響,他也不會第一次在宮外見面,就安排在私宅中。

“若人人都像大皇子這般,卑職也就不用如此辛苦了。”傅明禮抿了一口杯中清茶。

徐舟心下一動,腰桿又微微直了些,不動聲色的問:“怎麽,有人惹傅公公不高興了?”

“鳥兒養大了,便有些不聽話,”傅明禮垂眸,“所以不想養了。”

徐舟挑眉,據他所知,被傅明禮豢養的鳥兒可不多。

“哦?若是這樣,那本王與公公能聊的話可就多了,”徐舟臉上的顏色好看了些,“畢竟有些人,也著實是不聽話了些。”

傅明禮唇角微勾,慢慢的和徐舟說話,徐舟縱是不喜歡他,但為了面上過得去,也將態度放好了許多。

他們聊得很是融洽,徐舟仿佛沒有三番兩次派人去刺殺,傅明禮仿佛從未將屍體送進大皇子宮裏的住處。

柳泉的臉色越來越慘白,他可是十分清楚東廠這些人有多睚眥必報,自己上次對傅明禮不敬,若是他這時來了大皇子陣營,難保徐舟不會為了討他歡心殺了自己。

正在他臉色差到徐舟都皺起眉頭時,劉成從外面匆匆進來,向大皇子行完禮後在傅明禮耳邊說了幾句話。

傅明禮臉色一沈,身上的氣壓猛地低了下來。徐舟好奇的看著他,他們認識的時間不算短,自己還從未見過他有這種外露的情緒。

“大皇子,卑職恐怕得先走了。”傅明禮站起拱手。

徐舟似笑非笑的看著他:“這是幹什麽?哪有來做客做到一半就要離開的,可是有什麽事?”

傅明禮滿面坦然:“也沒什麽大事,不過是近日得了個小玩意兒煞是喜歡,半個時辰前卻被淑妃娘娘擅自帶走了,所以想過去討回來。”

“哦?淑妃娘娘還幹奪人所好的事?那本王可要跟去看看了。”徐舟眼底閃過試探。

******

有些偏的客廳,不甚幹凈的桌椅,夏幼幼嫌棄的打量一圈後,直接坐在了中堂門口的門檻上,捧著臉對著將黑的天發呆。

一個多時辰之前,那個漂亮女人將自己帶到了她的府邸之中,接著便把自己關在這裏,說是讓她等著尚言來接,話裏的意思若是尚言不來,她就別想回去了。

簡直就差直接告訴她,她被綁架了。

夏幼幼嘆了聲氣,無聊的晃著自己的手腕,上面的紅繩依然明艷,小鈴鐺叮鈴叮鈴的發出脆脆的聲響。

“餵,你就打算這麽坐著?”倚在院中樹上的周書郊無聊的問,他打量了這個破院子一圈,埋怨道,“剛剛進來時分明見了許多奢華漂亮的房子,就算是關我們,能不能也找個好點的地方關。”

夏幼幼斜他一眼:“沒把咱綁起來就夠好了,你還指望她好吃好喝的伺候你啊?”

“那是因為她覺著咱兩個‘小姑娘’翻不出什麽大浪來,若她知道你我的真實身份,看她不把咱的手腳先剁了。”周書郊不以為然。

夏幼幼聳聳肩,見時辰差不多了,便對他道:“尚言該回家了,你回府一趟吧,看看劉大哥對此事有什麽反應,若他反對尚言過來,我便自己溜回去,若他不反對,就說明此事沒什麽要緊,我留在這裏等他接便是。”

她從很早就發現了,劉成考慮事情向來只是從尚言的利弊出發,若是他反對了,便說明來見那女人對尚言不利,若是沒反對,想必那女人與他們的關系是友非敵,她在此等著就是。

道理周書郊都明白,只是——

“你怎麽不自己回去看?”他十分不滿,要知道這裏離城外程府可不算近,來回一趟要費不少力氣。

夏幼幼白了他一眼:“那你留下應付那女人?”

“不了,跑腿這種事,怎麽能交給你一個小女子呢。”周書郊義正言辭道,與其留下可能會跟那女人對上,還不如沒事走兩步。

夏幼幼滿意了,微笑著朝他揮揮手,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墻外後繼續捧著臉看天空。

太陽徹底的落下去了,月亮也慢慢爬了上來,天上的星星格外亮,若不是因為她心浮氣躁,可能也能好好的欣賞這些夜景。

周書郊走了一時辰有餘,以他的腳力早該一個來回了,可此刻遲遲見不到他,一直留在小院的她不知道外面的消息,不免變得越來越著急。

夏幼幼在小院裏來回踱步,走了幾圈後一咬牙,從一旁的矮墻上翻了出去。

墻外便是庭園,她仔細的邊記路邊往前走,以便有什麽事時能第一時間回去。周書郊不見蹤影,一無所知的她只能先溜出來看看情況。

根據周圍的環境,她慢慢走到有流水的別院,還未進門便聽到裏面“哐當”一聲,接著便傳來那女人的怒聲:“你給我滾!我沒有你這樣沒出息的兒子!”

“若你執意如此,我也不再勸你,但是母親,明禮如今是東廠督主,又是父皇最寵信之人,你這般綁了他的人,只會更加激怒他。”另一個男聲聽起來不甚真切。

淑妃冷哼:“激怒他又如何?只要他活著一天,就必須為我所用!”

“你!算了!你這次必定會後悔的!”

正貼墻角聽聲的夏幼幼趕緊躲到黑暗中,隨後房門被摔了一聲,一陣腳步聲漸行漸遠。

屋子裏又是一陣摔東西的聲音,雖然摔的東西不是她的,但夏幼幼還是肉疼的捂住心口,順便回味這倆人的對話是什麽意思。

又一次聽到“傅明禮”三個字,夏幼幼只覺著他們越來越有緣分了,好似每次出事他的大名就會出現在自己周圍。

可以說是自己心中排名第一的掃把星了。

夏幼幼忍下接個傅公公單子殺人的沖動,繼續思考他們的話,那男的剛剛說他們綁了傅明禮的人,那個人是誰?是她麽?應該是吧,尚言現在為傅明禮做事,她又是尚言的夫人,所以也算傅明禮的人。

屋裏除了瓷器的碎裂聲,再聽不出其他的內容,夏幼幼不再留戀,繼續往前走去。

這裏的庭園設計奇特,饒是她仔細記路了,也忍不住走得亂七八糟起來,直到前方的最大的別院,她才微微松了口氣。

這裏比剛剛的別院設計還要精致,一眼看過去便知道這裏是主人家住的地方。

剛進院子便聞到一陣酒味,她順著味道的方向看過去,便看到一男子正坐在臺階上獨飲。

嗯,這人長得很是眼熟啊。

夏幼幼笑了起來,沒想到在這裏還能遇到熟人,不過她對這人沒什麽好感,不打算過去打招呼,更何況此人出現在這裏,想必跟剛剛那女人也是有關系的。

她轉身欲走,卻不料腳下踩到一截樹枝,發出一聲輕微的響動。

“誰?!”正在喝酒的徐延一驚。

夏幼幼立刻不動了,接著便聽到他冷聲道:“你若是不出來,我便叫人將院子包起來,抓到你只是早晚的事。”

夏幼幼倒不覺得他能把自己抓到,不過若他真鬧出這麽大的動靜,想必那女人的第一反應便是去小院找她,到時候如何解釋自己貼身丫鬟失蹤的事?

夏幼幼嘆了聲氣,臉上揚起一個大笑臉跳了出去:“是我。”

徐延一怔,看到是她後皺起眉頭:“你到底是什麽人,為何三番兩次的出現在我面前?”

“我倒想問問你是什麽人,為何三番兩次的出現在我面前。”夏幼幼理直氣壯的重覆他的問題。

她渾靈靈的眼睛大睜,仿佛上次拿東西砸他的人不是她一樣,徐延挑眉:“我是這家主人的遠房親戚,你呢?”

“我麽,也是這家親戚。”夏幼幼隨口道。

徐延冷笑一聲,漠然的看著她:“不要再浪費我的耐心,再不說實話,我便喊人了。”

“你信不信在你喊出聲之前,我就打暈你。”夏幼幼瞇起眼睛。

徐延後腦勺隱隱作痛,他嗤了一聲:“你要賭嗎?”若非怕自己招人過來,她又怎會這麽輕易的出來。

夏幼幼與他對視半晌,最後嘆了聲氣:“你贏了。”若不是察覺到那些角落裏有暗衛,她肯定把這人揍個半死。

“說吧,是誰派你來的?”見她臉上露出吃癟的表情,徐延不知為何,只覺得心裏暢快的很,“你這三番兩次的出現在我面前,應該不是巧合吧?”

“讓您失望了,還真是巧合,”夏幼幼索性坐到他旁邊去,“你說說,這幾次哪次不是你先來惹我的,我根本就不願意搭理你好麽。”

徐延挑眉:“源廣寺初見時,可以說是我主動的,青樓那次和今天分明是你找來的,還能怪我?”

“我又不是來找你的,”夏幼幼看他一眼,笑了笑,“也是我倒黴,每次行動都要碰上你。”

“你行什麽動?你幕後果然有人指使?”徐延的臉黑了下來。

夏幼幼不以為然:“沒人指使,自己自甘墮落想當個賊不行麽?哪知道偷幾次遇見你幾次,你下次要去哪、做什麽,幹脆說清楚,我以後繞著你走。”

“……你是個賊?”跟自己想象中不同,徐延心裏不知為何升騰起一絲竊喜。

夏幼幼奇怪的看他一眼:“我怎麽覺得你很高興?”

“咳,你真的只是賊?”徐延正色,“不是什麽人派來接近我的?”

“您老人家哪位啊,還專程來接近你,”夏幼幼嗤笑,“想多了啊,若真是這樣,這三次見面我能殺你一百遍了。”

徐延輕笑一聲,點了點頭道:“也是,是我多想了。”且不說這三次見面都有些沒頭沒腦,單看這接近方式,也不像朝中那群人的手筆。

“那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走了。”見他似乎在走神,夏幼幼趁機扭頭就走。

“站住。”他悠悠道。

夏幼幼翻了個白眼,回頭臉上便掛了笑:“幹嘛?”

“你這是準備繼續偷還是離開?”徐延問。

看這個庭園的精致程度,這人甭管是什麽身份,被好吃好喝的養在這裏準沒錯的,夏幼幼心下動了動,面無表情道:“不偷了,放心吧,我這就走。”

“只是這麽走了?上次打傷我那事怎麽算?”徐延仰臉看向她。

他的輪廓被月色襯托得十分明朗,夏幼幼這才發覺這人好像勉強算好看,她這一會兒便浪費了不少時間,也不惦記打探消息了,只想盡快去小院看看周書郊回來沒有。

只是想擺脫這人的暗衛,恐怕很容易就鬧出動靜來,夏幼幼深吸一口氣,眼眶瞬間紅了起來。徐延被她嚇了一跳:“我又沒罵你,你哭什麽?”

夏幼幼吸了吸鼻子,眼淚汪汪的看著他:“要不是你突然擾亂我的計劃,我也不會打你,大不了你打回來好了。”

“好啊。”

“……”她這麽刻意的裝可憐,想的便是這人或許會大度些放過她,聽到他的話夏幼幼懵了一下,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“啥?”

徐延坦然的看著她,一雙眸子清澈見底:“讓我打回來,我就放過你。”

夏幼幼嘴角抽了抽,眨了眨眼睛問:“你認真的?”

“認真的啊,過來。”徐延笑著看她。

夏幼幼忍下拿暗器射他的沖動,假笑著走到他身旁:“先說好,你打回來之後,就放我走。”

“嗯,君子一言駟馬難追。”徐延道。

夏幼幼淡淡的橫他一言,咬牙道:“打吧。”她的手已經握成拳,若是徐延下死手,那她定然要在他動手之前先發制人。

徐延看她一臉的苦大仇深,先前因為淑妃產生的郁悶一掃而空,好笑的揚起手。夏幼幼眉頭皺起,眼看著他的手伸到自己面前,然後食指拇指相扣,給她了個腦瓜崩。

“……”雖然不疼,可總覺得比直接挨揍還讓人憋屈,夏幼幼深吸一口氣,“行了吧?我可以走了吧?”

徐延正要說什麽,庭院外突然有小廝求見,他的眉頭皺起,為了不在夏幼幼面前暴露身份,立刻打斷了小廝問安的話,看了一眼夏幼幼道:“先站在這裏,哪都不準去。”

說完便去了門外:“何事?”

“大皇子和傅公公來了。”

傅明禮會來他是知道的,只是怎麽徐舟也來了?徐延心下一沈:“知道了,我這便過去。”

他說完便要走,突然想到庭院裏的某人,猶豫一下又折了回去,只是一進院子,便發現那人已經溜了,想必就是知道那些暗衛沒有命令,不會擅自去追捕她。

“人精。”徐延好笑之餘又有些惆悵,見面三次,似乎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叫什麽。

夏幼幼往小院跑時,突然看到這裏的丫鬟小廝神色匆匆的往一個方向走,聽幾個小丫頭的嘀咕聲,仿佛有什麽重要人物來了。

她心下一頓,跑回關押她的小院子看了一眼,確定周書郊還沒回來後便扭頭去了主廳。

主廳中,淑妃神色淡然的看著面前兩個人,徐舟把玩著手中的扇子,在主廳巡視一圈,遺憾道:“二皇弟的宅子有些過於素凈了,不如兒臣過幾日派兩個工匠來,好好幫二皇弟休整一番。”

“多謝大皇子美意,不過本宮不喜那些華而不實的東西,還是不必費心了。”淑妃冷眼看著傅明禮。她本意是想讓他來解釋一下近日不作為一事,現在看來不必解釋了。

徐舟也不在意,挑眉轉移了話題:“兒臣記得娘娘今日是與父皇一起用膳的,怎麽又出宮來了?”

皇上近日寵愛新進的嬪妃,雖然常要她陪著用膳,卻幾乎沒有在她那裏歇息了。淑妃不信徐舟不知道這件事,他此刻提出來,不過是暗示自己失寵了而已。

“大皇子與其擔心本宮,還不如得空去陪陪皇後娘娘,畢竟皇上已經半個月沒去她宮裏,想必她也是無聊的緊了。”淑妃溫和的笑。

徐舟的臉猛地沈下來,似笑非笑道:“兒臣的母後自有兒臣和外家操心,就不勞駕娘娘了。”

淑妃輕笑一聲:“不知大皇子這麽晚過來所為何事?”

“兒臣沒什麽事,只是正與傅公公飲宴時聽聞他要來,一時好奇便跟過來了。”徐舟垂眸看自己的扇子,仿佛在談論天氣一般將方才私聚的事說出來。

淑妃的眼睛瞇了一下,克制許久才壓住怒氣:“不知傅公公有何指教?”

“將我的人還我。”傅明禮淡淡道。

淑妃笑了:“本宮不過是邀她過府一聚,公公何至於如此緊張,也不知此人是何方人物,竟讓公公不惜請大皇子一起前來討人。”

傅明禮娶妻一事瞞的很緊,外人裏只有淑妃和徐延知道此事,她此刻有意無意的在徐舟面前透露夏幼幼身份不一般的事,不過是想逼傅明禮讓徐舟離開。

徐舟玩味的看向傅明禮,傅明禮輕笑一聲,臉色徹底冷了下來:“別說是一個人,就是一棵草一朵花,也不是誰都能隨意從我府上帶走的。”

“放肆!”沒想到當著徐舟的面,他竟敢這麽跟她說話,淑妃登時怒了,“你是個什麽東西,竟也敢這麽跟我說話?!”

“娘娘!”徐延進來打斷她,蹙眉朝徐舟拱了拱手,接著看向傅明禮,“你的人應該在青敘閣,我叫管家帶你去找。”

“本宮同意了嗎?!你敢自作主張?”淑妃冷著臉道。

徐延無奈的看她一眼:“娘娘,天色已晚,還是讓他們盡快回去吧。”

“是啊娘娘,莫耽誤我與傅公公繼續宴飲才是。”徐舟接了一句。

淑妃看了看眼前的三人,一時只覺著胸口都氣得發疼了,她面色發白的朝後退了一步,徐延慌忙去扶,被她一巴掌甩開。

“娘娘這是怎麽了,傅公公來接他的人不是應該的麽,怎麽好像顯得公公欺負您了一樣?”徐舟看熱鬧似的道,雖然不覺得傅明禮會與徐延一系因為此事生分,但沒事火上澆些油也挺有趣的。

“明禮……”徐延在淑妃和傅明禮之間糾結起來,既不想讓淑妃繼續氣下去,又不想讓徐舟看了熱鬧。

淑妃的本意是想通過夏幼幼將傅明禮逼出來,然後讓他對這些日子的疏忽道歉並緩和關系,任她如何想也想不到,傅明禮會帶著大皇子一起來徐延的私宅,他這一行為仿佛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臉上。

一向被傅明禮忍讓的她,此時只覺得又羞又惱。

傅明禮平靜的看著她:“娘娘,我的人呢。”他並未將徐延放人的話聽進耳中,只是冷淡的看著淑妃,似堅持要她對自己妥協。

許多年沒有如此狼狽的淑妃怨恨瞪向他,在和他的眼神觸碰後突然怔了一瞬,平白生出一些惶恐不安來。這種感覺在他把大皇子帶來時還不顯,可對上他這個眼神,突然有種自己和徐延要被放棄的恐懼。

這麽多年來,淑妃還是第一次有這種恐懼,第一次清楚的認知到,眼前這個人縱使與她有千重羈絆,也不會對自己無限的忍耐,若自己再這樣進犯他的底線,終有一日會付出代價。

“本宮說了,不過是請她過府一聚,既然你來了,便將她接走吧。”淑妃不屑的輕嗤一聲,仿佛內心翻湧的恐懼不存在。

傅明禮看了一眼劉成,劉成立刻跟著府內小廝出去了,淑妃臉上的淡然裝不下去了,可又不想在這兩人面前示弱,正在僵持之時徐延擋在她面前,勉強笑道:“明禮,你去接人吧。”

傅明禮腳下未動,一直留守在門外的劉成立刻進來了,徐延看他一眼,便讓管家將他帶去接人了。

淑妃面色難看的站在那裏,傅明禮亦愈發冷清,夾在中間的徐延左右為難,只好先打發一旁湊熱鬧的徐舟:“大皇兄,我與傅公公有話要說,你可否……”

雖然不覺得傅明禮因為這點小事就放棄徐延,但總歸是生了嫌隙的,自己也不必急在一時,徐舟一搖折扇,愉快的出門去了。

徐舟一走,淑妃也冷著臉要離開,被徐延給擋了下來。

“做什麽?”淑妃厭惡道。

徐延頓了一下,勉強笑道:“母親,此事是您錯了,跟明禮道個歉吧。”

淑妃也知道此時道歉是最能挽回關系的方式,只是她高高在上慣了,一時拉不下面子。

眼見她不說話了,徐延不欲她過多為難,訕笑著看向傅明禮:“明禮,我代娘娘向你道歉,以後不會再有這種事發生了。”

傅明禮指尖在袖中輕輕的敲著,半晌道:“你以何身份向我道歉?我又以何身份回應?”

徐延張了張嘴,說不出話來。傅明禮輕笑一聲,平靜道:“你是我要捧上皇位的人,若你以後也像這幾次一般順著淑妃,沒有一絲自己的主見,那我可要好好考慮一番,你適不適合做皇帝了。”

“你什麽意思?!”淑妃厲聲道。

傅明禮冷冷的看向她:“我已非當年的罪臣之子,你若再想如此拿捏我,我會教你知道,什麽叫永世不得翻身。”

淑妃的臉白了白,不可置信的看向他:“你竟對我說下如此重話,你知不知道我是……”

“正是因為知道,您才能平安活到現在,您不妨睜開眼睛看看,皇宮中得罪過傅明禮的人”傅明禮冷然的看她一眼,“除您之外還有幾個活著的。”

淑妃的手猛地捂住胸口,徐延立刻緊張的過去攙扶,祈求的看著傅明禮:“明禮,這件事是母親不對,我替她向你道歉,你怎麽報覆都沒關系,我們改日再說好不好?”

淑妃抓住徐延的手,阻止他再說求饒的話:“扶我回去……”

傅明禮看著他們二人從自己面前離開,血緣和親情在他們身上圍起一個天然的屏障,傅明禮被擋在外面,表情不喜不怒,仿佛對這一切都已經麻木了。

他獨自站了一會兒,便出門去了。

******

劉成跟著這裏的人去了小院,看到破舊的大門後眉頭皺了起來,喉嚨裏發出一聲不悅的蔑笑。

帶他來的人抖了一下,顫聲道:“劉公公,那位姑娘就在裏面。”

“知道了,你滾吧。”劉成冷聲道,那人立刻屁滾尿流的滾了,當周圍只剩下劉成一人時,他才嘆了聲氣,上前將門鎖一掌震斷。

不等他去開門,夏幼幼便從裏面將門打開了,一張哭唧唧的臉委屈道:“劉大哥,你來接我了麽?”

“老爺就在前院,奴才先帶你回馬車上。”劉成見她好端端的,面色便放松下來。

夏幼幼點了點頭,跟著他往外走,趁他背對自己時默默松了口氣。她剛剛從一到主廳外沿的墻上,便看到傅明禮在裏面與那些人說話了,只不過礙於前方暗衛似乎更多了,也就沒有湊近去聽,只是小心的註意傅明禮周圍。

之後就看到那女人似乎很激動,然後青樓猥瑣男便進去了,幾人說了幾句話後劉成便跟著人出來了。她直覺這是去尋自己了,便立刻撒丫子狂跑,中間因為著急還走錯過一次,幸好在劉成趕來之前回到了小院。

夏幼幼想到還沒回來的周書郊,忍不住咽了咽口水,心裏默默祈禱他們不要問起周書郊。

他們兩人很快到了府外,劉成看到馬車前方正在說話的傅明禮和徐舟後,低聲對夏幼幼道:“夫人,你上馬車時動作輕些,莫要前面的人發現你。”

夏幼幼奇怪的看了前方一眼,沒有多說便上馬車了。劉成松了口氣,走去傅明禮身後行禮:“大皇子,督主。”

“你們督主的心愛之人已經找到了?”徐舟玩笑似的道,“叫出來給本王看看,長成什麽樣子了才叫傅公公如此喜愛。”

劉成為難了,傅明禮平靜道:“卑職執意將她帶回去,並非是因為喜愛,而是厭惡旁人隨意觸碰卑職的東西。”

說完,他淡淡的看向徐舟,又補充一句:“不過大皇子若是真想看,不如卑職將人送給您,您帶回家仔細看。”

徐舟臉色一僵,被這等閹人褻玩過的人,又豈能入他的眼,他這麽說,不過是為了試探傅明禮,看此人在他心中的地位如何。

看來並不如何。如此一來又少了一個可做文章的把柄,徐舟心中淡淡失望,面上仍帶著笑意:“還是免了,君子豈可奪人所好,時辰不早了,本王先行離開。”

傅明禮微微彎腰,等他離開後面色猛地一沈,板著臉便往馬車上去了。夏幼幼一見他進來,立刻眼睛亮亮的看向他:“尚言,你來接我啦?”

傅明禮看她一眼,不與她說話,夏幼幼敏銳的察覺到他好似在生氣,於是試探的看向劉成,劉成立刻幹咳一聲:“奴才去外面駕車。”

……駕什麽車啊餵,又不是沒有車夫!夏幼幼忍下腹誹,討好的朝傅明禮笑笑:“你生氣了?為什麽呀?”

傅明禮板著臉,一直到馬車在自家府邸前停下,都不曾與夏幼幼說一句話。直到進了院子,他才淡淡道:“家中可有戒尺?”

“回老爺,沒有。”劉成答道,家中又沒教書先生又沒幼童,何來戒尺。

“有的有的,廚娘那就有,”夏幼幼抓到機會急忙接話,得到傅明禮賞賜的眼神後立刻自告奮勇,“你等著,我去給你借過來。”說完頭也不回的跑了。

劉成看著她的背影,總覺得他家夫人是在自掘墳墓。

傅明禮目送她的背影消失,才冷聲囑咐:“讓夫人拿著戒尺來書房找我。”

“……”看吧,他就說這事沒那麽簡單,劉成一邊同情跑出去的傻蛋,一邊朝傅明禮點頭。

一刻鐘後,夏幼幼得到了傅明禮要她伸手的命令,接著看著他手中相當結實相當粗/壯的戒尺,懵逼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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